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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朱|暖雾潮汐】春山里


双向救赎✔️非典型重逢✔️

人格障碍✔️朱志鑫视角✔️


灵感源自豫章书院

完全私设 逻辑混乱 一发完结 全文7.7k+


建议搭配bgm:《下潜》川青/Morerare




一望无际的黑夜,惧由心生的惩罚,我把鲜血与颓靡悉数吞咽入腹,只余下星野光临过的唇边供你热烈拥吻。


他们说,平芜尽处是春山。





春山是一座书院的名字。


一座表面里的平民学校,实际深处掩埋着无数可悲孩童遗落的灵魂。


以平民学校为幌子,春山书院暗地里替那些贵族家庭的子辈规范举止,驯服意识,让他们成为合格的资本傀儡,充分压榨利用价值。


我就读于春山书院不过是因为家境贫寒,支付不起其他学校昂贵的费用,风声鹤唳的十五岁在破墙烂瓦里被堆叠成无望的理想,建立在贫民窟里的这方院落陈旧不堪,学习也成了默默打发时间的噱头,每日潦草跨过粗制滥造国学课本里的浅溪就算完成任务,寒门子弟看不见敞亮未来。


生有热烈,藏与俗常,我又何尝没有过青春年少时的热血,可惜命运无门,早已尝遍贫穷苦的我亦明白,受伤要花医药费,文具摔坏要重买,钱总是要花在刀刃上的,即便自己的衣衫依旧褴褛如常。


我还知道,春山书院活动室的背后是一间小黑屋,那里是贵族子弟接受“教育”的地方。


管教的老师曾数次叮嘱我们不要随意靠近活动室,否则便会被关进小黑屋,我们麻木地点头,也不多关心,生活早已破烂如此,谁会想火上浇油再挨些混不上饭吃的苦。


没有人。


没有人。




所以即使常常听见小黑屋里传来的哭号,我也只是替那些贵族的孩子感到悲哀,但从不多施舍低廉的怜悯,脾气骄横的大少爷大小姐们在贫民窟里接受寒门子弟的同情,听起来多像是笑话。落入金钱漩涡无法逃离身,沦落为资本主义牺牲品丧尽自由,这是他们身为贵族之后既定的宿命,或许是值得悲戚的吧,但这些又与我何干,虽然世间苦楚我看得最清晰。


贫穷剥夺了我所有的狂妄,父母离异,校园霸凌,我长出坚硬的外壳保护柔软内心,大概是自我放弃式地扼杀了本性,所以从此割舍信任,对身外一切漠不关心。


我沉默在最黑暗的角落里,看日光透过窗户,洒落在破旧斑驳的木头课桌上,洒落在封皮褪色的国学课本上,洒落在墙上整齐贴起的孔孟之道上,又洒落在教室四角竖靠着的铁棍上。


被送来的贵族小孩有时候会跟我们一起上课,吃剩菜剩饭,饮冷水凉汤,挨骂体罚样样如常,有些脾气倔的牛性子硬是不服从管教,他们也无所谓,这样的“犟种”关进小黑屋烦闷室里管教几天就成了软骨头,反骨化成水一般安静听话,麻木不堪但也言听计从,像是机器,没有生命的机器。


这几日春山书院又送来一个小孩,看着约莫还比我小一二岁,竟是出奇的顽固,关进烦闷室连着有四五日了,抽/打声,电流声,这些再熟悉不过的声响不断摩擦我的神经,直至末梢快要流出血来,嘶哑的温热的,依稀像是心脏在诉鸣。我不懂得这种感受,心脏不受控制地抽痛着逃离我的胸腔,此般熟悉又陌生的情绪先前从未有过。我向来是个彻彻底底的利己主义者,旁人即是身外之物,自我才是万物中心,此般心悸又是为了谁呢,为贫穷泥沼中的自己么,为坎坷斑驳的生活么,还是说,为了那个与我毫不相干的,陌路里的男孩?


我否认了这个可笑至极的想法,强迫着自己在吱吱呀呀老得掉牙的铁床架上享有一夜安眠的美梦,只不过事与愿违早就成了我人生的常客,那一夜除去寥寥无几的闭目时光,其余的时间都了无睡意,颅腔里自动播放循环着烦闷室窸窸窣窣的声响,它们讨伐我的大脑,割裂我的心神,锣鼓喧天地充斥了整个夜晚。


第二天清晨,我只浅浅小憩了片刻,就听见寝室外边的推搡声和刺破耳膜的尖叫,眼睛被天光刺痛得睁不开,可耳朵还是敏锐的,歇斯底里的声音被系数收入耳廓,盘桓向前,步步深陷进末梢的神经。


我的寝室房门被人踢开了,汹汹闯入的除了手拿戒/鞭的那些恶魔,除了那个发抖着从烦闷室逃出来的孩子,还有一些不干净的空气,被这些不速之客身上散发的腐烂的朽臭味所污染了,争先恐后地奔涌进我的鼻腔里,横冲直撞地大肆铺张。


我挣扎着撬开久阂的眼睛,从细缝里一览如此嘈杂光景,支离破碎的囚鸟被众人簇拥着堵上对面的铁床,嘶鸣声依旧不止地在春山上空徘徊,绝望哀婉,如泣如诉。


曙光早已降临了,那些枯朽的东西终于裹挟着污浊空气一同滚出这座铁架房子,我贪婪地享受来之不易的清静时光,闭目养神,刻意想去忽略囚鸟的呜咽与啜泣。


可命运爱同我作对。


那些电流声,鞭/打声不受控制地萦绕着我,胁迫我重返浑噩迷茫的夜,重温心脏被重物紧紧压住时的窒息感,他的哭声又分明落在我耳边,让麻木漠然的灵魂也跟随着那些吐息起伏而震动颤抖。


在他面前,我似乎永远拾不起漠不关心的面具,即便素未谋面,哪怕身陷囹圄。


“喂,别哭了。”


日光嚣张地驰骋游荡,如同耀武扬威的小孩向落魄街头的乞丐展示自己新得的玩具,洒落在铁的床架上,于是床架亮起金光,漫步在我的脸上,于是面容皱缩成团,照在空荡荡的灰暗影里,于是阴霾被清扫,只是不论它怎样亲吻对面那个男孩的脸颊,他的眼泪仍然大滴大滴地落下,川流不息。


我依旧按部就班地生活,晨起、锻炼、背书、诵经,我的记性一如往常地差,老师的戒尺也从不留情,午餐的分量总是少的可怜,半个手掌大小的白面馒头和两调羹青菜就是一顿的伙食。此前我的生活里大概是没有光的,听不见灰房子里鸟雀的哭泣与夏蝉嘶鸣,春山书院只是容身之处,父亲在外打工挣钱,早早组建了家庭。他也曾喝得烂醉回到这穷困潦倒的故乡,西服领带凌乱不堪,朝着我大肆吐泄酒精的污秽臭气,发莫名的火。我看见漫天都是火光,弥散在空气里的还有点燃酒精的蓝焰,化成一道道竹鞭,落在我胸前、背脊、四肢百骸、以至周身每个角落。


度日啊度日,熬到十八就好,去别的城市工作,彻底逃离苦海,摆脱被苍蝇叮咬着溃散的生活,再没有吃不饱的三餐和冬日冰天雪地里透风的墙。


可是那个孩子,他一整天都没有露过面。


还在哭泣么?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像一只狼狈不堪的渡鸦。或许是我失手放火点燃了巴黎圣母院,惊扰在屋角栖息的神明,神明于是在火中涅槃又重生,如血的残阳将他勾勒成一个孩童,一个不幸的贵族子弟。耶和华派他前往人间,命他经受苦难,历尽人世蹉跎岁月。


如此新奇的感受,心脏被蝼蚁啃噬的酸楚,狂风卷起热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炽烈,左胸膛被剜去似的不再受我自主意识所控,瓣膜翕张,脉搏跳动,汹涌泛滥在我心尖尖上的,这种莫名的痛苦焦躁,无端地攻击着我的大脑,又紧锣密鼓地渗透进肌肤中的毛孔,生发出一阵阵战栗。


又是夜里,手掌被戒尺抽打的痕迹渐渐消退了,余下一道不清晰的红印灼烧着掌心的皮肤,小黑屋这几日清净了不少,没有贵族小孩被送来“改造”,同学们叽叽喳喳常爱说的话题我皆提不起兴趣,老师们课堂朗诵的儒学经典句句听来都是讥讽,什么“人宏道也,非道宏人”“爱人者人恒爱之”,世界予我破碎的羽翼和荆棘密布的人生,我又何必报之赞歌,回以微笑和那些虚情假意的、我本就不富余的善意。


走廊上静悄悄的,孩子们都害怕被闲来无事的生活老师揪住小辫子,在连光都吝啬莅临的烦闷室里度过被恐惧和不安支配的夜晚。


对面床位的男孩在大声地喘息,我知道他曾经历了什么,那个关押着噩梦与死神的地方我也曾进去过,约莫是一年前刚被送进来时,某个夜间我了无睡意时在被窝里挑灯夜读被逮到了,我记得他们换上假意微笑的面具,伪善地问我知不知错。轻狂少年曾几何时愿意就此低头,我梗着牛一般的性子坚持宣称自己无罪。


空恫的黑暗似乎被点燃成烈火,我兴许是发了高热,他们喂我吃腐烂的菜羹,喝污浊的浑水,鞭/打又辱骂,欺侮我的人格。我恍惚看见红彤一片的海面,太阳在海浪间翻腾,只有课本上才见过的牡蛎子排着长队在天际翱翔,莫名的地方砸下了雨点,滴落在我脸庞,从温热到滚烫,我伸手抹去那些液体,是沾血的红,手指尖那点绯红又倏地猛然扩大,成了触目惊心的血泊,里面倒映着一个正挥舞着青紫胳膊的我。


我又记得些斑斓的色彩依次排布开来,在眼前绕着圈儿打转,橙黄橘绿泛滥弥漫,我听见自己的呼喊,如同烦闷室里的灰尘般压抑厚重,扑面而来。原先还是干燥的,后来便染上苦味,混沌嘶哑,又带上血的气息。喉咙里是干涸的枯井,突然汨汨流淌出猩甜的酒液,从腹部喷涌而出,温存在嘴角,那是残阳焚尽后的灰烬。


我依稀是在昏迷中回到寝室的,睁眼便又是斑驳的天花板与硬得硌骨的铁床架。苦头倒是吃尽了,除了挨饿与痛打,只剩下摇摇欲坠的反骨默默诉说悲愤与不甘。


我知道他的痛楚,所以感同身受,所以在无声暗哑的夜,对着那个垂泪抽泣的少年,我的心脏早已替我作出应答。


去月球旅行吧,带走我心跳的旅人。虽是素未谋面,但我深谙你怮哭的缘由,空气稀薄的地方会让泪水逆行,你要用力地呼吸,让真空包裹所有经脉和骨骼,然后跟随体液的引领,送达你自由的灵魂。


大脑先于意识替地我违背了戒律法条,双腿不由自主攀爬下吱呀作响的床架,臂膀被冷冽的月光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手指试探地向前,向前,我触碰到他滞留汗水的发梢。


我不是热烈的人,体温也总是低。他的皮肤是一束火把,燃尽星河遗梦后又以余温煮沸我的指尖,汗水温吞地攀附在手指的皮肤上,洇湿了半抹无意落在他床头的月光。


少年兴许是醒了,发起抖来,汗毛耸立在青紫一片的大臂上,夹杂粗重喘息与稀碎的哭腔,他睁开眼睛。


我该怎样形容那双无神的眼眸,枯水期最干涸的河床也不比这更为死寂,上帝为美人造魂,却偏偏抽去他复杂生命的中枢神经。秋水沾染上泥沙,洗濯不去的污秽泛滥成灾,肮脏的掩埋了清澈的,流转秋波终化为废弃沼泽。


额头滚烫,他呼出的热气嚣张肆意横行在微冷的月夜,顺流而下,萦纡于我的耳垂,晕染成片片酡红画笔描出的胭脂色。


我俯下身去,同少年道别。


“喂,晚安。”




我会在饭点刻意私藏多一份白面馒头,趁着晨午检间隙偷溜回寝室塞给他吃。


我会每日不服从安排地攀上对面床架,向那个似梦似醒的少年道一句今夜好梦。


我捉摸不透自己的意图,包裹内心的羽翼突然舒展开来,想替另一人遮挡下划破他皮肤的疾风暴雨,即便有如螳臂当车,也忍不住给予,忍不住靠近。


我记得,在某个清晨,他忽然醒来。笼罩在阴郁角落的乌云把蒸腾的热气一同带走了,那是春天的东风吹进冬季末尾,在细雪消融时留下的礼物。我原以为他是会流泪的,他已默默嚎啕尽了清冷肃杀的凋敝寒冬,伤口大概还在隐隐生长,骨骼的断口是否仍然暗自和痛觉神经较着劲,斑驳淤青之下阻塞的血液通道是否觅得循环的通途,诸些细谨的枝节像是虬枝要将少年绞死其中,却也如同绵延不绝的杂草般横亘于我的心头。


他该流泪的,十五岁的少年本应如此。


可他却没有流泪,他紧握着白面的馒头看向我,囚鸟用沸哑的嗓音低鸣,他呼痛,他哀叹,他也道些感谢的话语。


他还说,他叫苏新皓。


他会抓住我的手指唤我“鑫鑫”,力气之大似乎要将根根指节拽得脱离手掌的骨骼,我大呼让他轻些握着,他也只当作是充耳不闻,满脸堆笑不停呢喃着“鑫鑫”,迭起回环的重章叠句长起翅膀在天地间共舞,眼花缭乱地迷了当局之人茫然的眼。


他会在靠近我时无意识地颤抖或是干呕,然后满眼泪水地抱紧我,用他单薄瘦弱的战栗着的躯干温暖我。后背湿了一大块,湿热紧贴脊背处的皮肤,被月光带走的温度顺着时间流逝。怀里的少年,磅礴大雨浇不熄他,生理痛苦打不败他,戒规铁/棍阻不住他。


苏新皓在每个月夜里拥我入怀,“鑫鑫”长“鑫鑫”短地叫个不停。


他总爱抚摸我后背那蝴蝶栖息的骨骼,他说那是梦的翅膀,他说银色马会驶入梦境送我上云端摘月亮。


我不去采月,皓月只需静静高悬夜空。


我做追月亮的人。




梦总是斑斓的,我似乎能看见自己童年的影子,影子朝我做着鬼脸滑稽地舞蹈着,它向前跑,于是我也向前奔去,影子说我会踩痛他,我便俯身捧起盛装他的一抔黄土,看那暗色的身形摇曳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下,跳起只有一方翩翩起舞的华尔兹。


后来,又看见七八岁的苏新皓蹲在穷乡僻壤的泥土地里,甩着秸秆做马鞭,小身板前倾后仰地假装在马背上颠簸,边摇晃着边高喊“鑫哥哥”,我穿着溅满泥点的破旧衬衣一路向他小跑过去,大笑着回应“我来了”。


两个小团子排排蹲在田埂边干涸的水沟里,追黄花地里乱飞的蝴蝶,聆听草窠里不知藏身何处的蟋蟀演奏夏日序曲,折芒花为匕首,采荷叶作盾牌,你来我往地斗一场不分伯仲的没有硝烟的战争。


这片土地倒真真像是书里说的罗马斗兽场了,高杆的芦苇在塘边悠悠摇荡,漾起岁月的涟漪,火红的太阳映照着晚霞,霞烟波瀚清亮池塘,粼粼又投射出薄纱漫布的血色苍穹,我会掬一捧清澈的池水献祭西山边的落日,然后和苏新皓分着饮尽那被日光照拂的甘霖。


“我最喜欢哥哥的眼睛了,鑫哥哥的眼睛里住着好多好多星星。”


“不止有星星,还藏着皎洁的月亮呢。”


星辰栖我心,皓月入我眸,梦里的种种像是有声电影以帧节为单位铺陈开来,真实得总会使我不经意间恍惚默认了童年里那个新识伙伴的长情陪伴。


岁月经久,刀剑与戒规盘桓着飞旋成一道密不可破的屏障,哪怕只是靠近也会粉骨碎身。疾风卷过瓦砾,于是屋脊坍塌,碎瓦遍野;刮过树梢,便是枝梗断折,茎脉裂尽。可苏新皓与我,躲在肆虐龙卷风的风暴中心相爱,春山毁了我,却也成就了我残破灵魂的诉求,铁架床上我与他紧紧相拥,胆战心惊却安然无恙地偷得浮生未尽的欢愉时刻。


冷暖交加,寒冬里我的体温总是低的,可苏新皓是烈火,炙烤融化坚冰又点燃荒芜田野上一根枯萎叶草,引得星火燎原,泛滥成灾。


汗水,温暖的手臂,时而战栗的骨骼肌,我是温吞的人,他也不是急躁的性子,每日贪得那一时半会儿的相拥便也足够。




只是惋惜,大概我就是命运不可触碰的逆鳞。


到底是纸包不住火,终究月亮也没能替我瞒下少年荒芜心田里久违的心动。


我们并肩走过万籁俱静时操场前幽寂狭长的空巷,抓住来之不易的闲暇共赏斜阳,光与影交织在远方望不到尽头的地平线,苏新皓半边脸颊也沾上了霞光。光影交错在他层次分明的面庞,他看向我,一双含情的眼倒映着夕阳。


熟悉,陌生的熟悉感再次席卷而来。若只是灵魂相契合,我也便当做是自己觅得至交,有幸揽得人生一大幸事。可是,当心脏也不受控制地悸动,奋力嘶鸣着仿佛要逃离我的胸腔,我近乎敏锐地察觉到,苏新皓对我而言,大概不仅仅是同病相怜的室友而已。


我以自己为赌注,与上苍画押,阿门,我将神魄托付与你,请务必替我带回他的灵魂。


我说来日方长,青春不渡,没有答案的疑团终能寻得谜底,记忆里的大片空白会被填补至尽。几乎是笃定的,我想我们也曾这样并肩携手过,那些熟稔的几乎刻进骨骼里的动作,十指交扣时他掌心的温度,我似乎早就领略过了,并且把诸些种种铸成一把铜剑,不遗余力斜插进自己滚烫的胸膛。


我们被发现了。我并不感到意外,四处的摄像头对准我,像目光一般,八方而来的目光灼灼而来,焚烧着两个月夜里拥抱的灵魂。


我们被关进烦闷室里,禁米绝食,有人在猖狂大笑,有人拿着戒尺,有人在谩骂,有人在诵经。无止境的黑暗又生发出梦的种子来,十几岁的孩童骨架还稍显稚嫩,他们约定夜半时分去田埂上赶月亮。


青涩的少年不懂得接吻,唇瓣胡乱摩擦就当作是爱意纵横,肢体错杂相拥就以为是炽烈满溢。赤辣辣两抹热源相互吸引,他们躺在水塘边仰头观星,四肢交叠逐渐演变为相扣的十指,交换掌心的溫度,也放肆沉溺于对方的吐息,芬芳馥郁。


黑暗成了最好的庇护,我从梦里醒来,剖析自己肝肠所连的膈肌是否因电流驱驶而过痉挛着胀痛。我也感受到苏新皓的异样,他在颤抖,这里的一切于他而言皆是了无止境的晦暗梦魇。我搂住眼前人战栗的躯体,苏新皓总是温暖的,今夜却包裹起骇人的严寒,暗色调的恐惧落地成霜,寒风与冰雹正无情敲击着他的神经。所以,换我来煨暖他。细细密密的汗珠从毛孔中不断渗透,浅汇成冰凉的溪流在他额前颈间恣意妄为,我伸手替他抹去,指尖划过汗湿了的鬓角,一路向北,终了停留在他的发梢,我将那些惧怖散作尘土,让晖素月华亲吻他发尖晶莹的水珠。


湿漉漉的触觉,我拼尽全身力气与他紧紧相拥,后背被手臂勒的有些痛,骨骼吱呀叫嚣着抗议,我清晰听见自己心脏的跃动,感受到胸腔里的血液汨汨流淌,扑通,扑通。我听见苏新皓的心跳声,透过我右半边胸腔的振动,萦绕于耳畔,余音缭然。


他不再哭了,苏新皓抬起泪浸的眼眸看我,墙缝里撒下的微光是月亮善意的馈赠,不偏不倚将那些怜悯投入泛起星光的眸子里。


他抓紧我的手,被清辉偏爱的眼里更倾泻出坚毅和期盼,他说他是苏新皓,他一遍遍重复着,手指渐渐收紧,直抓得我手腕生疼。


他又说,鑫哥哥,我好想你。


一只南美洲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引发了德克萨斯一场史无前例的飓风。




我原先,竟也是来过春山的。


自幼,我的身边就总跟着这样一个小跟班,鑫哥哥长鑫哥哥短地叫个不停,明明自己出身名门望族,却总爱在闲暇时光里来找我这个诞于贫民窟的寒门子弟厮混相随。


年纪太小的孩子分不清友情与爱,错把心动只当做稀松平常,因为贪恋对方的温度,所以总是借着打架的名头,在田埂辽远无人处,偷偷拥抱。


他学了新知识总是第一时间同我分享,就如同这句李白的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恰是青春芳华岁月,对于床第之事倒也粗略有些了解,苏新皓刻意扭曲诗句的意思,偏偏要我做他的竹马。


“好啊”,我笑着回敬:


“约定好了,你可不许背着我偷采青梅。”


月亮目睹了这一切,它见证少年的占有欲如何在田埂上燃烧,淋漓尽致地引起一场心底的大火,粲然如焚,光耀如昼。


夏夜的篝火泛滥成心悸,我被怒不可遏的父亲送进春山,记忆里的男孩被抹去,留下空洞补丁拼凑成的不完整的童年回忆。


后来,父亲娶妻,我便孤身一人留在书院,惶惶终日,麻木冰冷。


十七岁,这步入尾声的少年时光,就让我为熊熊的篝火再添一把干柴,苟藏在伊甸园的男女在烈焰里盛放又枯萎,我们在烦闷室里放肆接吻,咽下嘴唇破裂渗出的鲜血,他的吻是毒药,可我甘愿掉进这堂皇无妄的陷阱里。我说不要再留遗憾,所以褪去衣衫,纵他长夜扶龙入,眷恋至渊明。


梦境便是现实,曾经遗忘的恋人,电流声过后,悸动的心跳声依旧亘古永恒。


有人不远万里来到春山,历尽苦难,蓄谋已久地来爱你。




田埂是贫民窟与富人区的交界。


田埂是野草横生的荒芜地。


他们说,平芜尽处是春山。


大抵是自幼山野间生长,于是骨峰之间也绕雾,远山于我肩胛起,皮肉沉然落为雨,经久不息。



山河丰腴,以是少年永不枯寂。










End_






一些很重要的话:


这篇文章很早就开始构思,灵感来源自学校LED屏幕上滚动的一句“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


关于舞台《书院来信》公司的后续处理方法其实欠妥,浅看路人的态度就不难得出结论,并且因为这个舞台,我最珍视的朋友、我心里居于首位的写手老师选择了退圈下楼。由于这个严肃的题材,我常常怀疑这篇文章存在的意义,以我的能力的确无法胜任这样带有政治色彩的话题,它带给了我无穷的负面影响,小三楼的舞台播出后我一度长时间搁笔,甚至有过放弃的念头。


很遗憾,这次是久别重逢的回归,可自己手感极差,内容拉垮,找不到熟悉的感觉,但最终还是把这篇摆烂的文章发出来碍诸位的眼,在这里道一声抱歉。


谨以此篇,祭一段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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